湿巾_百川社

【楼诚】月出之光(短篇)

       明楼独自一人站在大雨瓢泼的院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天幕蔼蔼,云深雨重,他孤寂地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仿佛天地间一尊笔挺的雕像,连周遭的草木仿佛都感染了他身上的阴郁之气。

       出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,明楼都是这个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,也没有上前去问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的身边,从来都不是他的位子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身边,原本总是有一位美丽活泼的女子,可是现在,他的身边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闭上眼睛,他还能够回忆起,那位汪家大小姐和明楼一高一低地站在一起,伫立在春池边上,汪曼春顾盼含笑,神采飞扬,望着明楼的眼神充满了深入骨髓的爱恋和不死不休的执着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宠溺地看着她,用手指轻轻刮着她的鼻头,细细捻搓着她额角细碎的发丝。

       两个人在一起,安静美好得如同一幅画。

       他通常都远远地看着,或是坐在车里无聊地等着。

       只是横亘在家族仇恨之间的情感,注定要饱受摧残,脆弱而扭曲。

       蜂缠蝶恋藤蔓树,一朝焚尽皆成空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,书页上的文字细小蜿蜒,断断续续地印在脑子里,昏黄的灯光和连绵不断地雨声让他有些困顿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回到客厅的时候,看到明诚歪在沙发上睡着了,书还摊开在腿上。茶几上放着一条干毛巾,干净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一旁,连自己之前胡乱摊在书桌上的书籍资料都已经整理好摆放整齐。

       桌上放着一杯姜茶,明楼打开盖子,茶还冒着热气。

       茶具碰撞的响动让明诚醒过来,他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,抬头看到明楼已经换上衣服坐在自己对面,正慢慢地喝着姜茶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明天早上没课?”明楼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有。”明诚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已经走过了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怎么还不去睡觉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就去。”明诚看了一眼明楼微湿的头发,站起身把书随意放在茶几上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瞟了一眼书面上的名字,是《国富论》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突然看这本书?”明楼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放在书桌上的,拿过来随便读一读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读得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“太长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忽然笑了起来,这是自出国那么久以来,明诚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。

       自从跟随明楼开始,他的喜怒哀乐,明诚几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。但是明楼从来不会将痛苦告诉他,甚至不会在他面前展现出来,他永远是明家风流倜傥的大少爷,他所背负的和经历的,旁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日子如流水一般地过去,明楼偶尔还会一个人站到院子里,只是次数在明显地减少,连站的时间都在缩短。

       唯一不变的,是回来以后,总是能够看到明诚等在客厅里,或看书,或做着杂事,有些时候累了,会趴在桌子上打盹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睡着的时候,额前总会有一缕头发乖顺地搭在睫毛上,明楼看见了,会轻轻帮他拨开,然后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日渐由青涩变得成熟刚毅的侧脸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最近,怎么不去院子里发呆了?”深秋的时候,明楼坐在阳台的藤椅上,明诚端着下午茶走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,你是希望去我继续去淋雨还是去吹风?”明楼将眼镜摘下来,好整以暇地看着明诚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想了想,说道:“没有,只是觉得你难得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点头:“明知不可能,却还这样自虐,只是情绪发泄的行为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怔了怔,随即慢慢浮现出一丝苦笑:“连你都这样说,看来我平时是太过于理智了。”他放下书,看向阳台外秋叶缤纷的院子,黄绿相容,枯枝参差,枯叶残花铺了一地。

       “阿诚,你是不是觉得,我是一个冷血的人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。”明诚想也不想。

       有些惊讶地看向明诚,却见明诚也正看向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坦然、庄重,却丝毫不加修饰的眼神,仿佛平静却清澈如镜的湖面。

       恍惚间,明楼仿佛回到明诚十岁的当年,他抱孩子瑟瑟发抖、遍体鳞伤的身体,柔声安慰他:“别怕,从此以后,你就跟着我,就是明家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当时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而时光荏苒事过境迁,他竟从未改变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有没有想过,去找个女朋友,去尝尝爱情是什么滋味。”明楼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想。”明诚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空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短暂地愣了一下,随即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想不到,你在这方面竟比我还要冷血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,他想张嘴反驳,可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,只得呆站在那里,任凭明楼笑得东倒西歪。

       “罢了。”明楼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,却拍拍自己身边的藤椅说道:“坐过来吧,老在我身后站着也不嫌累。”

       飞花离枝,落叶归根,而明诚第一次,看到明楼身畔的景致。


后记:其实这篇从时间线上来说,可以算是《天下》的一个番外,但是因为《天下》我写得很不正经,所以干脆就给这篇新起了一个名字。私以为,在这个时期楼诚两个人之间还不能算是爱情,只是有些萌芽的预兆而已。

最近写《天下》的时候,明诚想到“明楼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?”这个问题,我只是想借这篇番外跟阿诚说:其实大哥已经注意你很久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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