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天下谁人不识君（二十二）
二十二、
恢复工作状态的明诚立即就忙得和蜜蜂一样，加之自己前段时间休息，堆积的工作不在少数，他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，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得空，一直都是在办公桌上匆匆解决，又继续埋头工作。
这让明长官很不爽，相当的不爽。
说好的量力而行呢？说好的劳逸结合呢？
之前虽然明诚也很忙，但是忙里偷闲总能到他的办公室给他泡泡茶、送送文件、递递报纸，他还可以趁机吃吃豆腐。现在倒好，一天下来连个明诚的影子都没见到。明楼无比庆幸他和阿诚是住在同一幢房子，至少晚上还能碰个面，不然以阿诚现在脚不沾地的忙法，他岂不是只能寂寞空庭春欲晚？
“这茶味道不对！”心怀不满的明长官终于在喝了一口王秘书端来的茶之后爆发了，“阿诚呢？让他泡茶泡到哪里去了？！”
“报告明长官，阿诚先生去海军俱乐部办事，说泡茶泡咖啡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们来做。”王秘书怯怯地说着。
明诚临走之前特地告诉他，明长官通常在这个点会要沏一壶龙井茶，但是他公事缠身，就把这件任重而道远的任务交给了王秘书。
王秘书的内心是拒绝的。
明诚看出了他的顾虑，就细致地教导他了明楼喝茶的习惯和喜好，龙井的茶叶要先过一遍水，再泡上热水，大约过三分钟之后送进去，这时候的茶汤色味俱全，茶叶的清香开始散出，是最好入口的时候。
“你放心，按照我说的，绝对不会有问题。”明诚郑重地把茶叶交到王秘书的手里，还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王秘书战战兢兢地接过这千斤重担，那纸将明诚所说的所有要点翼翼记录下来，又反复确认了好几次，确保万无一失之后，才敢把这一壶凝结了他一个下午心血的茶送到明楼跟前，结果明楼只呷了一口，就立刻将这茶贬得一文不值。
“连壶茶都泡不好，我还要你们何用！”明楼的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汁，王秘书站在他跟前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，内心早就哭成了一片海，打心眼里希望明诚赶快出现救他于水火之中。
“怎么了这是？”明诚的声音从门口处飘了过来。
王秘书充满希冀的目光立时投向门口，那眼神如同在无边绝望地黑暗中抓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。
“你去哪儿了？”明楼气冲冲地把茶盖丢回到茶壶上，没好气地说。
明诚刚一进来，就觉出里面的气氛似乎不对，紧接着就听到了里头那位怒气冲冲地声音，细心一听，原来是为了一壶茶发火，内心不由地好笑。看到王秘书可怜兮兮地目光，明诚冲他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可赶快出去。
王秘书如蒙大赦，逃命似的冲了出去。
“看你把人给吓的。”明诚走过去戏谑道，“好像你要吃了他似的。”
明楼依旧面色不善，抱臂靠在椅背上，赌气似的看着明诚。
明诚的目光瞟到放在办公桌上的茶杯，便端了起来。那茶杯是方才明楼喝过的，明诚仿佛丝毫不介意，送到嘴边慢慢尝了一口。
明楼看着他，脸色稍霁。
“这茶不是挺好的吗？”明诚啧啧嘴，奇怪地问道。
“差远了。”明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，脸色又板了起来。
明诚哭笑不得：“我怎么不知道你口味什么时候这么刁钻？”他拿起茶杯，作势要去把它倒掉。
“可惜了一壶好茶。”他叹了一口气。
明楼伸手拉住了他：“别倒了，也并非那么难喝。”他把茶杯从明诚手中接过来，缓缓地喝着，“我不过是气你伤势未好全，还这样东奔西跑地折腾自己。”
明诚一愣。
明楼有些懊恼，却又实实在在透露着担忧的目光正望着自己，这是一个来自兄长的关怀，也是对于心上人的担心。
无论再怎样繁忙局势如何复杂，在这混乱的土地上，这个人总是最在乎自己的一个。
他垂下头，目光中已经是一片柔和。
无论在何时何地，为了不让眼前的人担心焦虑，自己也应该要好好活着。
办公室大门打开的时候，众人看见脸上带笑、一派平静慈祥的明长官，都对他身后的阿诚先生投以崇敬的目光。
“驯兽师”三个大字此时正闪闪发亮地顶在明诚的头上。
黄昏携着晚霞，余晖落下，街道墙头一片富丽堂皇。
明诚将车开到大门口停下，起身下车，熟练地绕到后座去开门。明楼下车来，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，随即轻轻一带将他揽到怀里。
明诚眉毛一扬，却没有难得的没有反抗，两个人此时没在墙的阴影处，前面又有车子阻挡，便是有行人也很难注意到他们。
明楼的气息渐渐靠近，他看着他瞳孔中的自己，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唇齿交缠，早已心知肚明的却从未言说的情感全都化作了这一个吻，传入血脉深入骨髓铭刻至心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才恋恋不舍地分开。
明楼询问地看着他，而他则坦然地看着明楼。
良久，明楼的脸上渐渐露出欣喜的表情，他一向平稳的手有些颤抖，仿佛有些难以置信，却又有些守得云开见明月的狂喜。
他想象过千百种情形，而当明诚真正握着他的手，用那样诚挚而热切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，他竟有些茫然失措。
那目光，不是终身为报的感激之情，也不是骨肉相亲的兄弟之情。
明楼一句话也说不出，只是在有些微凉的晚风中，紧紧地抱着明诚，直至夜幕笼罩大地。
千言万语传不尽，此时无声胜有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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